城市中的憤怒

象徵性的美國「街道」——華盛頓特區的國家廣場，兩側由史密森尼博物館環繞，兩端分別是華盛頓紀念碑和美國國會大廈——在20^th世紀的美國，它確實體現了大規模抗議活動。

從1963年民權運動抗議（馬丁·路德·金發表「我有一個夢想」演說的場合）之前，到1970年代反對美國在越南和柬埔寨軍事行動的戰爭抗議，再到爭取婦女和同性戀權利的訴求，國家廣場長達一公里的區域已成為神聖之地。

「美國的公民舞台」用於挑戰現狀——提出替代性、自由主義的敘事和行動——是從舊金山阿爾卡特拉斯島出發的「最長行走」的終點，目的是引起人們對美洲原住民權利的關注。

巴黎共和國廣場是其進行大規模抗議和集體哀悼的「街道」。實際上這是一個3.4公頃的廣場（幾個區的交匯處），2016年有160萬人聚集在其共和國紀念碑周圍，共同表達對恐怖襲擊他們城市的憤怒。

這次法國歷史上最大的示威活動只是這個特殊場所慣常用途之一，1883年建造的共和國紀念碑——被尊稱為瑪麗安娜，法國的象徵——高聳其上。瑪麗安娜手持1789年《人權和公民權利宣言》的象徵物。

這座23米高的瑪麗安娜紀念碑是為慶祝法國大革命90^th週年而安裝的。它讓人想起現代民主的根源——包括美國的自由主義版本，以其矛盾地擁有奴隸的作者傑弗遜命名的傑弗遜民主——植根於人權原則的普遍性。因此在18^th世紀的法國大革命中。

古老廣場，更新含義
作為抗議場所的較新例子是開羅相當古老的解放廣場。這個空間在2011年北非阿拉伯之春爆發前就已具有象徵意義。「解放」在埃及語中意為解放。這是給予開羅市中心區域這個圓形而非方形交叉點的名稱，它最初被稱為伊斯梅利亞廣場，以埃及開國元勳赫迪夫·伊斯梅利亞命名。

標誌著關鍵時刻——1919年埃及革命和1953年的革命，將埃及從君主立憲制變為共和國——解放這個名稱得以保留。重大抗議活動都聚集於此：例如1977年的麵包暴動，以及2003年反對伊拉克戰爭的抗議活動。

而在2011-2013年，它成為了針對總統穆巴拉克無法兌現民主承諾的大規模抗議活動的焦點；隨後，又發生了針對總統穆罕默德·穆爾西（他在反對極端保守的穆斯林兄弟會的激情下被殺）的反革命，導致現任領導人阿卜杜勒·法塔赫·塞西的上台。

解放廣場，這個注入了新政治清洗/更新含義的古老空間，與鄰近國家——西班牙的一個相當小的空間有著奇妙的類比。這是弗拉門戈表演的空間。

今年為網站1Win-ES.pro撰寫的文章：「弗拉門戈誕生於西班牙南部的庭院、洞穴和街道，在吉普賽人（羅姆人）的壓迫、塞法迪猶太人的痛苦和被迫遷移的摩爾人的悲傷中鍛造而成。它曾經是——現在仍然是——流亡的配樂。」誕生於痛苦中，其表演始終是一種抵抗行為。

在西班牙城市，特別是在安達盧西亞，有無數弗拉門戈表演空間。幾個世紀以來，這種非凡的舞蹈/歌曲形式表達了對西班牙現狀的抵抗，即使在獨裁者佛朗哥將軍試圖通過高檔化並將其改造為旅遊吸引物來收編這種邊緣化形式的時期也是如此。

但最近的BBC新聞報導引人入勝：「……快閃族群Flo6x8將弗拉門戈重塑為一種強大的政治武器。這個反資本主義團體因其在銀行甚至安達盧西亞議會進行的政治表演而廣為人知。該團體使用身體和聲音作為政治工具，在困惑的銀行工作人員和顧客面前進行精心編排的acciones（行動）。這些表演被記錄下來並在網上發布，吸引了大量的觀看。」

容納百萬人的公頃土地
菲律賓國家首都區有兩個空間用於宣洩集體憤怒，同樣也是由對社會政治改革的渴望所驅動。其中一個空間是58公頃的呂內塔公園，位於聖地亞哥堡外，西班牙士兵的營房，在面向馬尼拉灣的帕西格河口。這個空間至少有半個千年的歷史。

這個公園在19^th世紀末之前被稱為Bagumbayan（新城），因為是何塞·黎剎的處決地點而蘊含強大的文化能量。在20^th世紀初美國人丹尼爾·伯納姆的城市規劃中，它被重新構建為新月形空間，成為馬尼拉的官方儀式場所：總統就職典禮、獨立日遊行等活動定期在此舉行。

同樣，這裡也計劃舉行吸引數百萬人的集會。呂內塔的規模可以容納這麼多想要公開宣洩集體憤怒的菲律賓人。但一個更狹窄的空間也可以，那就是奧蒂加斯大道拐角處的EDSA人民力量遺址。數百萬人要求推翻獨裁者費迪南德·E·馬科斯的地方已經因為高架橋而變得狹窄。

在11月30日，這兩個場地將接待數百萬菲律賓人，他們在意識形態上因場地而分裂，但都對政府幾乎難以想像的腐敗規模感到憤怒。馬尼拉的抗議空間現在比二戰前面對基亞波教堂的米蘭達廣場大得多，後者是對準政治倡導者提出的質問參考：你能在米蘭達廣場上為之辯護嗎？

這提醒我們，允許歷史替代性流動的城市能夠給民主一個機會。確實是機會。民主的承諾幾乎總是被削減，有時甚至在萌芽階段。但只要有那片神聖的土地，神聖的理想就可能存活。

或者，看看1989年6月4日天安門廣場事件之後發生的事情——一次徹底的抹除。

Marian Pastor Roces是一位獨立策展人和機構評論家。她的作品涉及文化與政治的交匯處。